| 窄門 | | | 第一章 | |
第一章 我這裡講的一段經曆,別人可能會寫成一 部書,而我傾儘全力去度過,耗掉了自己的特 質,就只能極其簡單地記下我的回憶。這些往 事有時顯得支離破碎,但我絕不想虛構點兒什 麼來補綴或通連:氣力花在塗飾上,反而會妨 害我講述時所期望得到的最後的樂趣。 喪父那年我還不滿十二歲,母親覺得在父 親生前行醫的勒阿弗爾已無牽掛,便決定帶我 住到巴黎,好讓我以更優異的成績完成學業。 她在盧森堡公園附近租了一小套房間,弗洛拉 ·阿什布通小姐也搬來同住。這位小姐沒有家 人了,她當初是我母親的小學教師,後來陪伴 我母親,不久二人就成了好朋友。我就一直生 活在這兩個女人中間,她們的神情都同樣溫柔 而憂傷,在我的眼中只能穿著喪服。且說有一 天,想來該是我父親去世很久了,我看見母親 的便帽上的飾帶由黑色換成淡紫色,便驚訝地 嚷了一句: “噢!媽媽!你戴這顏色太難看了!” 第二天,她又換上了黑飾帶。 我的體格單弱。母親和阿什布通小姐百般 嗬護,生怕我累著,幸虧我確實喜歡學習,她 們才沒有把我培養成個小懶蛋。一到氣候宜人 的季節,她們便認為我臉色變得蒼白,應當離 | 開城市,因而一進入六月中旬,我們就動身, 前往勒阿弗爾郊區的封格斯馬爾田莊:舅父布 科蘭住在那裡,每年夏天都接待我們。 布科蘭家的花園不很大,也不很美觀,比 起諾曼底其他花園,並沒有什麼特色;房子是 白色三層小樓,類似上個世紀許多鄉居農舍。 小樓坐西朝東,對著花園,前後兩面各開了二 十來扇大窗戶,兩側則是死牆。窗戶鑲著小方 塊玻璃,有些是新換的,顯得特別明亮,而四 周的舊玻璃卻呈現黯淡的綠色。有些玻璃還有 瑕疵,我們長輩稱之“氣泡”;隔著玻璃看, 樹木歪七扭八,郵遞員經過,身子會突然隆起 個大包。 花園呈長方形,四周砌了圍牆。房子前面 ,一片相當大的草坪由綠蔭遮著,周圍有一條 砂石小路。這一側的圍牆矮下來,能望見圍著 花園的田莊大院,能望見大院的邊界,按當地 規矩的一條山毛櫸林蔭道。 小樓背向的西面,花園則更加寬展。靠南 牆有一條花徑,由牆下葡萄牙月桂樹和幾棵大 樹的厚厚屏障遮護,受不著海風的侵襲。沿北 牆也有一條花徑,隱沒在茂密的樹叢裡;我的 表姐妹管它叫“黑色小道”,一到黃昏就不敢 貿然走過去。順著兩條小徑走下幾個台階,便 到了花園的延續部分菜園了。菜園邊上的那堵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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