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柔情似水 | | | 柔情似水 | |
柔情似水 第一節 給家人準備午飯的時候接到潘月的電話, 說是簽證批下來了,機票也買妥了,很快要帶 女兒飛往大洋彼岸。 潘月說這話的時候,我身後的煤氣灶上的 飯鍋正在沸騰,咕嘟咕嘟的聲音熱鬨非凡,彌 漫開來的水汽弄得我後腦勺濕漉漉的。相比之 下,潘月在電話裡的聲音便顯得淡漠遙遠,有 氣無力,拖泥帶水。她希望我能儘快去一趟, 幫她檢視一下出國行裝。她信賴我,這麼多年 一直信賴我,這使我頓覺飯鍋裡的咕嘟聲小了 許多,周圍一片柔和安詳。 我的孩子今年十二歲。這就是說,我和潘 月已是整整十五年的朋友。我們親眼從對方身 上看到了一個女人花開花落的全部過程,這是 一種悲傷甚至殘酷的視覺體驗,遺憾之處是雙 方都必須無可奈何地看著,無法退縮也無法躲 避。如此的結果是我們之間形成了一種特殊的 親密關係,可以互相暴露自己最隱秘的念頭, 討論自己的丈夫、情欲、生理體驗以及那些我 們鐘愛著卻又無法得到的男人。 我不知道潘月去美國以後還會不會再找到 我這樣的閨中密友。我想大概是不可能了。生 命如水,從我們身體中潺潺流過,我們曾經互 | 相聽到過浪花噴濺的歌吟。而激情不可能永遠 ,剩下來的不過是平凡到瑣碎的日常行為,和 花徑深處我們踩踏過後的細細的印痕。 最近的幾年我們越住越遠,我去潘月家要 騎車橫貫整個城市。路上我順帶著辦了幾件事 ,所以上樓敲響潘月家門的時候已是暮色蒼茫 。潘月給我的第一眼感覺是瘦得憔悴,臉上布 滿了色素沉著的斑斑點點,老式的白邊近視眼 鏡把嘴唇襯得毫無血色。頭發在腦後束成一把 ,劉海倒是燙過了,但起碼有半年以上,枯黃 得像一把亂草,有氣無力地耷拉在眼角一邊。 一件暗格的確涼襯衫還是十年前我們一塊兒買 的,好在下面配了一條嶄新挺括的百褶裙,看 去不致過分落伍。 因為和前面一棟樓換得過緊的原因,房間 裡光線很暗,一些大掃除或者大搬家時候才有 的塵埃親密擁擠著,飄浮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之 中,使空氣渾濁得嗆人。兩只半人高的旅行包 張著大口豎在牆角,一眼就看見包裹面胡亂塞 進去的胸罩和襪子之類。床上則像是開了裁縫 鋪,堆滿五顏六色成品和半成品的孩子衣服, 還有幾塊攤開來未及裁剪的花色燈芯絨。床邊 是一架縫紉機,一條很花哨的兒童連衣裙搭在 機身上。潘月解釋說,國外買衣服貴,她給女 兒準備了足夠三年穿的衣服。我本來不忍心潑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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