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聚散兩依依 | | | 第一章 | |
第一章 春天。春天可能是很多人的,但是,絕不 是賀盼雲的。 盼雲走在街上,初春的陽光像一只溫暖的 手,在輕撫著她的頭發和肩膀。雨季似乎過去 了,馬路是乾燥的,陽光斜射在街邊的櫥窗上 ,反映著點點耀眼的光華。盼雲把那件黑色有 毛領的麂皮外套搭在手腕上,有些熱了,外套 就穿不住了。她的手背接觸到麂皮外套的毛領 ,狐狸皮,軟軟長長的毛,軟軟的,軟軟的, 一直軟到人的內心深處去。在她那內心深處, 似乎有個多觸角的生物,被這柔軟的皮毛一觸 ,就緊縮成了一團,帶給她一陣莫名的悸痛。 這才驀的想起,這件麂皮大衣,是前年到歐洲 蜜月旅行時,文樵買給她的,在意大利的佛羅 倫斯。蜜月,文樵,歐洲,佛羅倫斯的主教堂 ,教堂前的鴿子,石板小路,雕像,拂面的冷 風,街頭有人賣烤栗子,從不知道烤栗子那麼 好吃。握一大把熱熱的烤栗子,笑著,叫著, 踩遍了那些古古雅雅的石板小路……這是多遙 遠多遙遠以前的事了?像一個夢,一個沉浸在 北極寒冰底層的夢。她皺緊眉頭,不,不要想 ,不能想,她下意識的咬緊牙關,心頭的悸痛 已化作一團煙霧,把她從頭到腳都籠罩得牢牢 的。 | 心囚。她模糊的想起兩個字,心囚。你是 你內心的囚犯,你坐在你自己的監牢內,永遠 逃不出去了。你走,你散步,你活動在台北的 陽光下,但是,你走不出你的牢房,那厚重封 鎖,那陰暗晦澀,那淒楚悲涼的監獄……你走 不出了,永遠永遠。她站住了,眼眶中有一陣 潮濕,頭腦裡有一陣暈眩,陽光變冷了,好冷 好冷。抽口氣,她深呼吸,深呼吸,這是楚鴻 誌的處方。你該相信你的醫生,深呼吸。楚鴻 誌是傻瓜,深呼吸怎能解脫一個囚犯?她吐出 一口長氣,眼光無意識的轉向人行道的右方, 那兒是一排商店,一家鳥店,有個會說話的鸚 鵡吸引了許多路人,那鸚鵡在嘰哩咕嚕口齒不 清的反複尖叫著: “再見!再見!再見!” 再見?這就是那笨鳥唯一會說的話?再見 ?人類的口頭語,再見,再見,笨鳥,難道你 不知道,人生有“再見不能”的悲苦!不能再 想了!她對自己生氣的搖頭,不能再想了!她 逃避什麼災難似的快步走過那家飛禽店,然後 ,她的目光被一家“家畜”店所吸引了。那兒 ,有一個鐵籠子,鐵籠內,有只雪白雪白的長 毛小狗,正轉動著烏黑的眼珠,流露出一股楚 楚可憐的神情,對她凝望著。 她不由自主的走過去,停在鐵籠前面,那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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