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獨向幽蘭 | | | 第一章 | |
第一章 我蹲在地上教油漆師傅調漆給我看,書房 中的櫃子早已釘好,就等他老先生駕到,足足 等了三天三夜,真是等得望眼欲穿,就是去西 天取經也怕是取到了。 這陣子工人俏市得很,不僅油漆工這樣, 做水電的、木工、泥水師傅……全迷上了大家 樂,誰帶他們的班,就得做組頭,有個同行設 計師意誌不堅,硬被押上,聽說上個月開始跑 路。 這起人玩大家樂絕不是票友,認真得緊, 開獎前兩天到處求神問卜,忙得不可開交,開 獎當天抱著收音機聽,中了歡喜若狂,急著去 慶祝;杠龜的連大錢都丟了,還在乎區區一千 塊工錢?一哄而散,留下設計師乾跳腳。 我帶的這批工人,跟了我已有三、四年, 見我是個婦道人家,當然不能過份造次,但要 恭請他們來上班,還得要點真本事才成。 油漆師傅把紅的、藍的、綠的染料輪番倒 進了漆裡,攪和了半天,也沒調出我要的顏色 。 他還有臉瞪我,我搖頭。 他歎口氣,又使勁嚼檳榔。 我不敢捂住鼻子,為體時艱。他是最好的 油漆工之一,到處趕場,他跑了,我只得自己 | 漆。 打從廿二歲到室內設計公司實習,說好聽 點是擔任設計師,但實際上是在工人堆裡頭混 ,恐怕再過廿年,還是得原模原樣混下去。 廿五歲那年突然發了瘋,到巴黎去了一趟 ,原以為可學點什麼回來,結果什麼也沒學成 ,把錢揮霍光了,乖乖打道回府,以後縱然夜 想千條計,早起照樣磨我的老豆腐。 “你昨天穿得好漂亮。”油漆工站起身, 探頭出窗口,把檳榔渣吐掉才說:“差點不認 得。” 真是胡說八道。 我昨日支氣管發炎,賴在床上起不來,淒 涼至極,今天若非在此地亮相,讓業主知道我 楊某人勤力工作,恐怕還在床上自憐,哪個二 百五不知道感冒要多多休息? “是啊!”做地板的小郭是個長舌男,特 地從甬道那頭轉過身來說:“我也有看到,楊 小姐,你不要老穿襯衫、牛仔褲,一點女人味 都沒有。” 他們昨天看見的必是鬼魂。不甘寂寞的鬼 魂在街上閒逛。 就像電影上的“猛鬼上街”。 前身穿了衣服,鏡子裡面全是骷髏。 還帶了一身的感冒病菌,傳染許多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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