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潘渡娜 | | | 全文 | |
全文 回想起來,那些往事渺茫而虛幻,像一帖 掛在神案上的高祖父的畫像,明知道是真的, 卻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。但也辛虧不真實, 那種刺痛的感覺,因此也就十分模糊。 那一年是1997年,20世紀已被人們 過得很厭倦了,日子如同一碟泡得太久的酸黃 瓜,顯得又軟又疲。 那時候,我住在紐約離市區不太遠的公寓 裡,那棟樓裡住著好幾百戶人家,各色人等都 有,活像一個種族博覽會。我在們自己的門上 用橘紅色油漆刷了一幅八卦圖——不然我就找 不到自己的房子,我沒有看門牌的習慣,有時 候我甚至也記不得自己的門牌,我老是走錯。 就因著那幅八卦圖,我認識了劉克用。而 因為認識劉克用,我們便有了那樣沉痛的故事 。 那是一個周末的下午,他到這裡來找房子 ,偶然看到那幅八卦,便跑來按了鈴。 “這是哪一位畫家的手筆?”他用英文問 我。 “不是什麼畫家,”我也用英文回答,“ 是一個油漆匠隨便刷的。” “美國沒有這樣的油漆匠!他們不懂,他 們只會把油漆放在噴漆桶裡,再讓它噴出來。 | ” ※※※ “是美國的中國油漆匠刷的。” “是你?”他迷惆地望著我。 “是我。”“你看,我就知道不是美國人 畫的,”他高興地伸出手來,“而且,能畫這 樣的畫,也不是油漆匠。” “跟油漆匠差不多,我是一個廣告畫家。 ” “對不起,你能說中國話嗎?” “我能。” “我是劉克用,我想來看看房子,想不到 看到這幅畫,可惜是畫在門上的,不然我就要 買去了。” “我也後悔把它畫在門上了,否則的話倒 撿到一筆生意了。” 那天我請他到房間裡面坐坐——結果我們 談了一下午,並且一起吃了罐頭晚餐,而他的 決定是不租房子了,反正他原來的意思也只是 想偶然休假的時候,找個離實驗室遠一點的地 方休息一下,現在既然跟們這麼相契,以後儘 管來搭個臨時的床就算了。 他是一個生化學家,我從來還沒有這麼體 面的朋友呢! 重新有機會說中國話的感覺是很奇妙的,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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