| 平湖秋月 | | | 全文 | |
全文 平湖秋月 作者:王旭烽 四十歲以後,徐白漸漸發現,夜晚不再是 夜晚了。 不是因為越來越多的霓虹燈把整個夜西湖 的前半夜照得如同一幅假畫——關於外部世界 的明亮與幽暗,徐白可以做到不置可否。 有一段時間報紙上對於這個問題討論得比 較激烈,連徐白那個在歌舞團長久地跳著女A 角的妻子紅路也卷了進去。吃飯的時候,她一 意孤行地要與徐白討論西湖該不該亮起來的問 題——徐白不想在這些問題上費腦筋,他一邊 洗碗一邊說:“上帝說要有光,於是便有了光 。” 紅路從來也沒有讀過《聖經》,她可不知 道徐白引用的這段話來自《聖經》的第一段。 但紅路很聰明,很會“接口令”,立刻就移花 接木地回答:“什麼上帝,還不是錢,錢說西 湖的夜裡要亮起來,於是便亮起來了。” 徐白沒有再回答,就進了裡屋。紅路就在 外面叫著:“徐白,徐白,你怎麼不說話明 日報社要請我去參加專題討論的,你給我定個 調子。” 紅路是社會名流,是經常要被這樣請來請 | 去的。但紅路多年來崇拜她的這個不是社會名 流的丈夫徐白,紅路的對外發言,常常是要徐 白定調子的。 徐白一邊撫擦著他的那把梅花格式古琴, 一邊說:“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,這是旅遊 業,我沒什麼可說的。今晚琴社要聚會,你可 別再吵我,我得調琴。” 這麼說著的時候,裡屋就嘈嘈切切地傳來 了調琴聲,一會兒,琴聲起,是毛敏仲的《漁 歌》。此曲極為琴家讚譽,寫得也正是琴家一 直想往的那一份出世脫俗的古意,其中多有漁 民搖櫓時的“腪乃”之聲,為這一聲“腪乃” ,徐白和他的父親沒少切磋。紅路是搞舞蹈的 ,對音樂的這點敏感還是存在。她一邊聽一邊 想著,實在是太散淡了,太散淡了。小小寰球 ,還有幾個如我的先生一般的漁夫在“腪乃” 個沒完雖說是物以稀為貴,畢竟太散淡了。 她搖著頭,就走進了小客廳,她要去看新聞聯 播了。 夜晚不再是夜晚了,徐白不再“腪乃”。 他幾乎已經有半年沒有摸琴。三十而立的時候 ,他是彈著琴把新娘紅路引入洞房的,他彈的 是《鳳求凰》。而今四十不惑了,他什麼也不 彈,他到處請客吃飯作揖打躬,腰間借來的B P機和手裡大哥大一起亂響,回到家中酒氣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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